这时候,南方的吴国[原来封于梅里,在江苏省无锡市,后来扩展到淮河泗水以南和浙江省嘉兴、湖州等地区]突然起来跟楚国争夺霸权。北方的晋国利用吴国去牵制楚国,特地派人去帮助吴国,教吴人用兵车打仗。吴国学会了用兵车打仗,收服了好些个临近的小国和部族,又开垦了不少荒地,就越来越强大了。
楚国受了吴国的牵制,好象给人扯住了后腿一样,不敢再到中原去跟晋国争地位了。再加上当时的国君楚平王不明是非,宠用小人,楚国就开始衰弱下去。这时候,楚平王的朝廷里有个最会拍马的人叫费无极。他一见国君宠爱妃子,就劝他立妃子的儿子公子珍为太子。这一来,原来的太子就活不了啦。
公元前年,楚平王准备下道命令把太子废了。费无极说:“不能这么来。太子镇守城父[在河南省宝丰县],有的是兵马,还有他的师傅伍奢帮着他。大王要是把他废了,他万一发兵打到郢都来,那就麻烦了。不如先叫伍奢回来,太子就没有帮手了,再派人去治死太子,这就省事。”楚平王依了费无极的话,叫伍奢回朝。
伍奢见了楚平王还没开口,楚平王就问他:“太子在城父操练兵马,打算造反,你知道吗?”伍奢听了,生了气,他说:“大王怎么又听了小人的坏话,胡猜疑自己的骨肉呐?一个人总得明辨是非啊!”费无极插嘴说:“伍奢骂大王不明是非,已经证明他跟太子一条藤儿恨上大王了。”伍奢还想分辨几句,早给武士们推到监狱里去了。楚平王一面派大臣去杀太子建,一面叫押在监里的伍奢亲笔写信给他两个儿子,伍尚和伍员。伍奢只好照着费无极的意思写:“我得罪了大王,押在监里。现在大王看在咱们上辈祖宗过去的功劳,把我免了死罪,又听了大臣们的解劝,加封你们的官职。你们弟兄俩见了这封信,赶紧回来给大王谢恩。要不然,大王也许又要治我的罪。”过了几天,城父那边报告说,太子建和他的儿子公子胜已经逃到别的国去了。又过了两天,那个送信的人带着伍尚回来了。楚平王把伍尚和他关在一起。伍奢瞧见伍尚一个人来,又是高兴又是难受。他说:“我知道你兄弟是不会来的。”伍尚说:“我们明知道那封信是大王逼着写的,可是我情愿跟着父亲一块儿死。兄弟说,他要留着这条命给咱们报仇。他已经跑了。”
楚平王叫费无极押着伍奢和伍尚上了法场。伍尚骂费无极说:“你这个诱惑君王、杀害忠良、祸国殃民的奸贼,看你作威作福,能享受几天富贵!你这个猪不如的小人!”伍奢拦住他说:“别骂啦。忠臣奸臣自有公论,咱们何必计较呐。我只担心员儿。要是他回来报仇,不是要连累楚国的老百姓吗?”父子二人就不再开口。费无极把他们杀了。
费无极对楚平王说:“伍员这小子虽然跑了,一时跑不了多远。咱们应当赶紧派人追上去。伍奢不是说怕他回来报仇吗?这小子准得回来报仇。斩草不除根,必有后患。”楚平王一面打发人去追伍员,一面下了一道命令:“拿住伍员的,赏粮食五万石[dàn],封为大夫;窝藏伍员的,全家死罪。”他又叫画像的人画了伍子胥[伍员字子胥]的像,挂在各关口,嘱咐各地方的官员仔细盘问出关的人。这么一来,伍子胥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了啦。
伍子胥从楚国跑出来,一心想往吴国去借兵。后来听说太子建已经逃到宋国,他就往宋国去。到了半路上,只见前头来了一队车马,吓得他连忙躲在树林子里,偷偷地瞧着。赶到一辆大车过来,瞧见车上坐的好象是楚国使臣的样子,细细地一瞧,原来是他的好申包胥。伍子胥这么躲躲闪闪,申包胥可已经瞧见了,就问他:“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?”伍子胥还没开口,眼泪象似地掉下来,把一家人遭难的经过说了一遍,末了他说:“我要上别国去借兵,征伐楚国,活活地咬昏君的肉,剥奸臣的皮,我才能解恨!”申包胥劝他说:“君王虽然无道,可怎么能这样对待君王呐?我劝你还是忍着点儿吧。”伍子胥说:“夏朝的桀[jié]王,商朝的纣[zhòu]王,不是也给臣下杀了吗?后代的人谁不称赞成汤和武王?君王无道,失去了君王的身份,谁都可以杀他。再说我还有父兄的大仇呐!要是我不能把楚国灭了,誓不为人。”申包胥反对说:“成汤杀了夏桀,武王杀了商纣,是为了百姓除害,并非为了自个儿报私仇哇!这点,你得分别清楚。再说,你的仇人只是楚王和费无极,楚国的百姓可并没有得罪你呀!你怎么要灭父母之邦呐!”伍子胥说:“我可管不了这些个了,我非把楚国灭了不可!”申包胥看劝他不回头,就说:“你如果灭了楚国,我一定要尽我的力量把楚国恢复起来。”两个好就这么分手了。
伍子胥到了宋国,见了太子建,两个人抱头大哭。不料宋国起了内乱,有人向楚国去借兵。伍子胥得到了这个消息,就带着太子建和公子胜偷偷地到了郑国。这时候郑国已经脱离楚国,归附了晋国,就把太子建收留下了。太子建和伍子胥每回见了郑定公,总是哭着,诉说自己的冤屈,请他帮他们报仇。郑定公说:“郑国可比不得先前啦!我虽然挺同情你们,可是我没有力量。我想你们还是上晋国去商量商量吧。”没想到太子建瞒着伍子胥,私通晋国,暗地里收买勇士,准备谋害郑定公,想霸占了郑国再打回楚国去。他这样以怨报德,终于因为事机不密,自己给郑定公杀了。
伍子胥对太子建的行动很不放心,天天打发人暗中跟着他。得到了太子建被杀的信儿,他立刻带着太子建的儿子公子胜跑出郑国去了。他们白天躲着,晚上逃跑,千辛万苦地到了陈国。陈国是楚国的属国,他们当然不能露面,只好藏藏躲躲,往东逃去。只要能够偷过昭关[在安徽省含山县西北],就能够照直地上吴国去了。那昭关是两座山当中的一个关口,本来就有官兵守着。楚平王和费无极料着伍子胥准得上吴国去,特地派了大将薳越[薳wěi]带着军队等在那儿。关口上挂着伍子胥的画影图形。伍子胥哪儿知道,他一心想带着小孩子公子胜偷出关口。
他们到了历阳山,离昭关不远了,就在树林子里的小道上走着。好在那儿只有小鸟儿叫唤的声音,没有来往的人。伍子胥正想歇会儿,忽然从拐弯的地方出来了一个老头儿,开口就说:“伍将军上哪儿去?”吓得伍子胥差点儿转身就逃,他连忙回答说:“老先生别认错了人,我不姓伍!”那个老头儿笑眯眯地说:“真人面前别说假话啦!我东皋公[皋gāo]当了一辈子大夫,在这儿也有点小名望。人家得了病,眼瞧着快要死了,我还千方百计要把他救活才好呐!你又没有病,好好的一个男子汉,我哪儿能害你呐?”伍子胥说:“老先生有什么指教?您的话我可不大明白。”东皋公说:“还是大前天哪,昭关上的薳将军有点不舒服,叫我去看病。我在关口上瞧见你的画像。今天一见你,就认出来了。你这么跑过去,不是自投罗网吗?我就住在这山背后,你还是跟我来吧!”伍子胥瞧那位老先生挺厚道,只好跟着他走了。
走了三五里地,瞧见一带竹篱笆,三五间房,后面是绿荫荫的一个大竹园子。东皋公领着他们进了竹园子,里面有一间屋子,竹床几案,安置得还挺整齐。东皋公请伍子胥坐在上手里,伍子胥指着公子胜说:“这位是我的小主人,楚王的孙子。我哪儿敢坐上位?”东皋公就请公子胜坐在上手里,自己跟伍子胥坐在下手里。伍子胥把楚平王杀害他父兄,轰走太子建,连太子建死在郑国,这些经过都说了一遍。东皋公叹息了一会儿,劝解他说:“这儿没有人来往,将军可以放心住下,等到我有了办法,再送你们君臣过关。”伍子胥千恩万谢地给他磕头。
东皋公天天款待着伍子胥,一连过了七八天,可没提起过关的事。伍子胥苦苦地央告说:“我有大仇在身,天天象滚油煎似地难受,呆一个时辰就象过了一年。老先生总得可怜可怜我吧!”说着又哭了起来。东皋公说:“我还要去找帮手呐。等我找到了帮手,就能送你们过关了。”伍子胥只得再住下去。他怕日子一多,也许会走漏消息,要闯出去,又怕给薳越拿住。真是进退两难,愁得他一连几夜睡不着觉。
过了几天,东皋公带着一个朋友,叫皇甫讷[nè]的,回来了。他一见伍子胥,就吓了一跳,说:“哎呀,你怎么胡子跟头发都白了!病了吗?”伍子胥要了一面镜子,拿过来一照,就大哭起来,说:“天哪!我的大仇还没报,怎么已经老了!”东皋公一边叫他安静点,一边把皇甫讷介绍给他,又对他说:“头发胡子是你愁白的!这倒好,人家不容易认出你来。”接着他们就商量过关的办法。第二天,天还没亮,他们准备动身。
把守昭关的薳越吩咐士兵们细细盘问过关的人,还要照着画像一个个地对照一下,才放过去。那一天,士兵们瞧见有人慌里慌张地过来,疑心他是个逃犯,细细这么一瞧,果然是伍子胥。士兵就把他逮住,拉到薳越跟前。薳越一见,就说:“伍子胥,你瞒得过我吗?”就把伍子胥绑了,准备解到郢都去。士兵们因为拿住了伍子胥,得了大功,乱哄哄地非常高兴。这时候过关的人也多了。老百姓也都要瞧一瞧那个久闻大名的逃犯。他们说:“咱们为了他,进出多不方便。如今可好了,咱们以后过关就不再那么麻烦了。”过了一会儿,东皋公来见薳越,说:“听说将军逮住了伍子胥,我老头子特地来道喜:”薳越说:“士兵们拿住了一个人,脸庞倒是真象,可是口音不对。”东皋公说:“对对画像,就能认出来了。”薳越叫士兵们把他拉出来。那个伍子胥一见东皋公就嚷起来说:“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?害得我莫名其妙地受着欺负!”东皋公笑着跟薳越说:“将军拿错了人啦。他是我的朋友皇甫讷,跟我约好了在关前见面,一块儿出去玩儿。怎么把他逮了来呐?”薳越连忙赔不是说:“士兵们认错了,请别见怪!”东皋公说:“将军为朝廷捉拿逃犯,我怎么能怪您呐?”薳越放了皇甫讷,又叫士兵们重新留神查问过关的人。士兵们那一团高兴变成了一场空,嘟嘟哝哝地说:“早就有好些人出关了。也许真的伍子胥混在里头呐。”薳越一听着急起来,立刻派一队兵马追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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